烧沟61号汉墓“虎食旱魃”新解.docx

爆勾61号汉墓虎食旱蟆新解摘要：洛阳烧沟61号汉墓的门内额处绘有“虎食旱物”图，简报称红衣、红叶、飞鸟等象征旱情，翼虎噬越具有除越消旱的寄意。然而澳晋文献中对度朔山之大桃树、天鸡、神荼、郁垒的描述与图中关键要素均可对应。树杈所挂的赤带不仅可能为执鬼的苇索，更与汉代具有压胜意义的“朱索”有关。该图以象征表现方式突出神荼、郁垒守卫墓门的功能，而非简报及后续研究中袭用的“除越消旱，关键词：烧沟61号汉墓："虎食旱越”图：度朔山：神荼郁垒：朱索20世纪50年代在洛阳烧沟发掘了61号汉代壁画墓。墓室内门额为素面长方形空心砖，砖的中上处塑一羊头，取“祥”之意。羊头左侧即绘所谓“虎食旱越”图：最左处为一S形弯曲的树，树上点缀红叶，枝杈间挂一赤带，树梢之上飞鸟盘桓。树下为翼虎噬咬裸女的场景。翼虎口噬女子左肩，右爪按其头，裸女皮肤暗黄，一臂上伸。（如图D发掘简报引诗经大雅云汉之注“南方有人，长三尺，祖身，而目在顶上，走行如风，名曰越，所见之国大旱"，将裸女定为“早越”；并言树上红衣（实为红色巾带）、树梢红叶、飞鸟象征旱情，翼虎噬越象征除越消旱。1此说为学界仍袭至今。然而，在墓室门额处绘制翼虎噬物以攘祈旱灾的场景虽非孤例，却殊为怪异。考诸河南南阳、山东沂南等地画像石中的相似图式，虽也多绘于门楣、横梁等处，却均不见有树上挂巾这一构图要素。因而烧沟61号墓的“树上挂巾”及其所在的"门额"位置理应为探究此图之着手点。墓门隔绝生死。汉墓常以方相氏、神荼、郁垒一类的仙神瑞兽护卫墓门，驱逐墓内"方良”等邪祟。汉旧仪引山海经日：“东海之中度朔山，山上有大桃，屈蟠三千里。东北间，百鬼所出入也。上有二神人，一日神荼，二日郁垒，主领万鬼。恶害之鬼，执以苇索，以食虎。黄帝乃立大桃人于门户。画神荼、郁垒与虎、苇索，以御鬼”3。度朔山之桃树"屈蟠V千里”，足见树之硕大、枝干之折绕。南朝梁任昉所撰述异记云："东南有桃都山，上有大树，名曰桃都，枝相去三千里。上有天鸡，日初出照此木，天鸡则鸣，天下鸡皆随之鸣"4。桃都山同度朔山，其上桃树“枝相去三千里"，虽未云树之“屈蟠”，却言桃都树“上有天鸡至此，桃树与天鸡应已构成汉晋时人观念中1度朔山”或“桃都山1的重要元素，“虎食旱期"图中所谓“弯曲的树”及飞鸟”应属此类。在门扉之上绘神荼、郁垒与虎、苇索向为古俗，汉人仍袭之。“执以苇索，以食虎”是神荼、郁垒祛镇鬼魅的手段，也可象征或指代此二神。史大丰神荼、郁垒神话来源的追索指出“神荼”为"於菟"，即虎。而神名“郁垒”亦取义于“绩素”或“绩累”，本是指缉绩丝麻为绳索，也有聚集、郁结义，以代指苇索。5若从史氏之论，则神荼、郁垒“二神人”在词源上亦有虎与绳索的原型虎食早越”图中翼虎、树上所挂赤带与此关联应大致无误。至于虎胁生翼的形象，王煜指出与西方有翼神兽有关。6此不置喙。而“赤带”除作为苇索的象征表现之外，或可作“朱索”解.简报说：“树材上搭着红色的衣物”“红衣可能象征着旱意:从图像来看，“树粉所搭者”并无“衣物”的特征，实为折起的红色条带，与文献中“朱索”朱绳”“朱丝”等应共指事。其用途虽各异，但均取压胜之意。后汉书礼仪中“反拘朱索（萦）社，伐朱鼓”弓I汉旧仪曰：“成帝三年六月，始命诸官止雨，朱纯反萦社，击鼓攻之，是后水旱常不和”。对此，干宝指出：“朱丝萦社。社，太阴也。朱，火色也圣人之厌胜之法。”7此处"朱索"非但不“象征着早意"，反有止雨的功能。而夏至时，又"以朱索连荤菜，弥牟朴蛊钟M朱索五色印为门户饰8旅顺李家沟西汉墓出土的一件陶壶，肩部以朱笔绘有S形线条，下题“系赤”二字（图二）9,应为“系以赤带（或朱索）”之意。当然，"朱索”并非均为朱色，甚至多数时候以五彩丝著称，取避兵鬼、避病瘟的寓意。10此为后话。简报称翼虎噬咬的裸女为旱物，合乎其"袒身”的特征。事实上，山海经大荒北经对早越“青衣女子”11形象的描述已为人熟知。然而在丧葬空间中，旱搬的性别、衣着乃至所谓“除然消旱”并非图像着力之处，旱物只是作为鬼魅邪祟的具体形象出现。“虎食早物”图中“树M虎”“赤带”及“飞鸟”等要素，共同构成了神荼、郁垒所居，天鸡盘桓且生长着“屈蟠三千里”大桃树的度朔山仙境。要之，烧沟61号幕“虎食旱蛾”图在其门处强化了神荼、郁垒及“虎、苇索”等辟邪物事的在场，致寄"刻画效象，冀以御凶2的用意。此亦当为豫、鲁同类图像题材的先声,并在后期剥落了桃树、苇索二元素，仅余“虎噬鬼魅”这一核心构图。注释：李京华：洛阳西汉壁画墓发掘报告，考古学报1964年第2期。2图一左幅为发掘时的黑白照片，图中有树上盘桓的飞鸟。右幅为相关图册中的彩色照片，以便讨论“朱索”等问题。此二幅图片可互补"飞鸟”与颜色之缺。3孙星衍等辑汉官六种，中华书局1990年版，第106页。4任昉：述异记卷下，清光绪元年夏月湖北崇文书局本，第49页。5史大丰：神荼、郁垒神话来源的追索，神话研究集刊2021年第2期。6王煜：汉墓"虎食鬼魅"画像试探一兼谈汉代幕前石雕虎形翼兽的起源，考古2010年第12期。78后汉书礼仪中，中华书局1965年版，第3120页，第3122页。9于临祥：旅顺李家沟西汉贝墓，考古1965年第3期。10五月五日，以五彩丝系臂，名长命缕，一名续命缕，一名辟兵缗，一名五色缕，一名朱索，辟兵及鬼，命人不病温7引自应劭著，王利器校注风俗通义校注，中华书局1981年版，第605页。11“有人，衣青衣，名日黄帝女越工引自周明：山海经集释，巴蜀书社2019年版，第525页。12王充著，刘盼遂集解论衡集解卷十六乱龙篇，古籍出版社1957年版，第330页。